10月19日上午，在傳聞停課停工幾個月后，優勝教育集團位于北京光華路SOHO的總部辦公室樓下，圍了數百名學員家長。他們簇擁在辦公樓周圍，一度導致路面交通堵塞。

家長們此行的目的，正是追討回優勝教育所欠學費。在事發前一晚，他們曾收到優勝教育老師的消息，表示校區已經經營不下去。這些老師勸家長們盡快維權，隨后部分老師將家長好友刪除后便直接失聯。

當家長們在第二天一早抵達總部辦公室時，卻發現優勝教育的辦公區大門緊鎖，室內一片狼藉，如遭洗劫。

另一邊，員工和加盟者也在忙著討公道。10月18日下午，校區曾組織開會，建議他們另謀出路，之后再不回應。員工只好帶著勞動合同，在社保局、法律援助中心等地之間奔波，希望討回拖欠的工資和社保。而相比老師，加盟者知情更早，他們告訴我們，維權已持續數月，“北京已經跑了好幾趟”。

目前，朝陽區教委等官方已介入處理。據不完全統計，僅北京廣渠門校區，家長未退學費已經超過900萬元。事發當天下午，優勝教育董事長陳昊不得已出面視頻連線家長，將原因歸結為不可抗力因素。同時他承諾絕不跑路，絕不破產，絕對還錢。仍有部分員工堅稱，優勝資金沒有出現問題，而是轉移到名為“牛師來了”的新公司，試圖換殼重生。

總部人去樓空，事發前仍在促銷

出錢冠名熱門綜藝，老板在職場節目《非你莫屬》中侃侃而談。正是這些因素，讓許多家長把優勝教育看作是一個值得信任的大品牌，他們中的許多人也因此放心交付大筆學費。

作為老牌線下機構，優勝教育課程涵蓋小學、初中、高中、素質教育等，模式包括一對一、8到12人小班課等，尤其主推一對一。資料顯示，目前優勝教育在全國400多個城市，分布著1200余家直營校區。其曾計劃在未來一到兩年，開設2000家學習中心，成為一對一個性化教育全國連鎖機構第一品牌。

一名維權家長告訴我們，一對一業務在北京中心校，每小時售價在三百到五百元之間，一節課則需兩小時。為了湊滿贈優惠，家長一次交10萬元也屬正常情況。“我們目前知道待退費金額最多的，達到20多萬元。”

高價背后，卻是混亂的細節把控。家長稱，除了課程管理混亂，孩子的班主任在近期更換頻繁，學費收款方也變得五花八門，“甚至出現餐飲企業”，這些現象曾令部分家長警覺。但在目睹了國慶正常促銷，持續招生的狀況后，家長們也未再懷疑。“如今想來，簡直就是詐騙，許多家長周日上午還在繳費。”一名家長表示。

相比經濟損失，還有家長對孩子的學習倍感擔憂。另有一名家長告訴我們，自己的孩子學習成績不理想，本想靠機構補習，補上三年的虧空，這才投入巨資。

和家長一樣，員工也曾心懷疑慮，又報以理解。今年以來，張林（化名）的工資從未發全，“時不時零星發一點”。欠薪沒有正式通知，公司只在開會時表示，今年環境不好，希望共克時艱。“大家開始真的都能理解，畢竟是線下機構，直到被通知離開。”張林說，6月至今，自己累計被拖欠工資3萬多元。

“最慘的還是投資人。”河北加盟商宋明（化名）說。相比直營和加盟，優勝教育采取較為獨特的“直盟”模式，由加盟者投資、品牌方管理，也被稱為“托管式加盟”。這一模式曾被業內認為，既能一定程度上規避傳統加盟的管理問題，又能保留加盟“輕資產快擴張”的優勢。

但宋明的經歷是，總部收錢后，便催加盟商投入資金建校，建校后遲遲不派校長，宋明心疼房租，再三催促，總部才派人來。“覺得這下可以步入正軌了，誰知根本沒招到學生，經營半年，虧了二百多萬元。”

還有加盟商表示，自己初期投入70萬元，一年過去，按照合同約定，到了該分錢的時候，總部卻找各種理由拖延，“最后電話都不接了”。

實際上，從2019年7月份開始，優勝教育在上海、長沙、天津、北京、哈爾濱等地的多個校區，陸續出現關門閉店、拖欠員工工資、學生退費難等問題。但陳昊稱，優勝教育經營模式分為直營和加盟，涉事門店是加盟商，而非直營店，從法律上，總部與加盟商財務獨立。

10月12日，因被投訴次數多、解決率低，優勝教育登上北京海淀市場監管局發布的“關于謹慎選擇教育培訓機構的消費預警”榜單榜首，系第三次上榜。

有接近陳昊人士對家長表示，優勝員工如今所剩無幾。“他連自己還有多少錢，還欠多少錢，恐怕都不知道了。”

打造新項目，疑似換殼重生

面對各方質疑，優勝教育創始人兼董事長陳昊給出的理由并不新鮮。

他在視頻電話中介紹，疫情重創了以線下為主的優勝，以北京為例，如今的營收只有過去的四分之一，加上部分加盟商甩鍋，為了保護品牌，公司被迫接盤。疫情至今，直接接手的校區就多達80家，導致現金流無以為繼，只好四處籌款。

疫情來襲，員工欠薪、資金鏈斷裂，校區關門。常規情節之外，不少員工提出疑問，優勝教育為何還在發展新項目？是否并非資金問題，而是企圖卷款創辦新公司？

就在今年5月，優勝教育母公司優勝騰飛便曾傳出被收購的消息。據收購方*ST金洲公告，擬以不超過5億元自有現金，收購優勝騰飛100%股權。若本次交易完成，優勝騰飛股東承諾，2020年至2024年可實現凈利潤分別為2000萬元、7000萬元、1億元、1.4億元和1.7億元。

而此前優勝騰飛在2017年至2019年的實際稅后凈利潤，分別為3864.12萬元、5919.92萬元和5339.52萬元。

與此同時，據資料顯示，2019年12月至今，陳昊相繼注冊天津牛師來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泰州牛師來了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等公司，陳昊同時擔任法定代表人，注冊資本100萬元到3000萬元不等，經營狀態也顯示正常。

根據公開信息，這些公司在泰州、天津等地招聘，公司介紹中也注明，“牛師來了”是優勝教育旗下線上K12教育項目。項目以江蘇泰州為基地，輻射全國，第一階段投資3000萬，打造線上平臺，構建集產品研發、產品交付等為一體化全方位的業務生態。

目前，牛師來了官網已經上線，全國統一客服電話卻無法接通。

另據“新金融”援引優勝教育天津校區離職員工稱，陳昊在天津新注冊一個單位，就是牛師來了，新單位正常上課、發工資，離職員工的工資卻沒有。“有些以前的同事去那里工作，可能是為了拿回工資。”

還有優勝教育員工回憶，工資發放變得斷斷續續，正是在“牛師來了”注冊后。

這些細節與一起發生于2017年的留學語培公司破產清算，不乏相似之處。2017年3月，留學語培公司“小馬過河”對外宣稱，公司已經倒閉，暫停營業，大批員工存在被拖欠工資情況。但很快，有匿名人士稱，小馬過河已經成為空殼，但還有“馬甲”，學生學費等被轉移至新公司，且仍在招生。

對于本次風波，陳昊也明確表態會繼續堅持，“如果有1個億的話，全國就能完全解決了。分期付員工的工資，分期付退費，正常全部運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