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5日，72歲的海爾創始人張瑞敏宣布辭任董事局主席。執掌公司37年，張瑞敏是如何把虧空147萬的小工廠，帶成3000億營業額的全球化企業的？

‘二戰’時著名的美國將領麥克阿瑟在西點軍校最后一次演講中說，老兵不死，只是淡出舞臺。今天，我也是如此。海爾的創業精神永不滅，但我會逐漸淡出舞臺。”

2021年11月5日，在海爾集團公司第八屆職工代表大會上，72歲創始人張瑞敏發表了自己的卸任演講。

張瑞敏帶領海爾奔跑了37年，由虧空高達147萬元的青島電冰箱總廠，到全球營業額超3000億元的全球化企業。

如今，海爾智家已經跑進了世界500強。但張瑞敏的故事遠不止于此。

13條規定

海爾曾經險些倒閉。

37年前，海爾還是青島電冰箱總廠，名字看起來挺有派頭，但當時廠里沒技術也沒設備，欠了147萬外債，廠里800人甚至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后來，廠里陸續換了三任廠長，但他們都覺得，這個廠子救不活了：工廠環境破敗不堪、員工沒組織沒紀律、工作時間喝酒賭博、甚至在車間里大小便。

張瑞敏也覺得這個企業爛到底了，但當時已經和德國簽了引進設備的合同，第三任廠長也不干了，如果沒人來管，這些設備就要扔到露天地里去。

對于臨危出任廠長，張瑞敏說：“別人又不要來，所以我只好來了。”

但既然來了，就要擔起責任。造物之前先造人，剛一上任，張瑞敏就頒布了整頓勞動紀律的十三條規定，以改變工廠懶散懈怠的氛圍。

這個規定具體到上班時間不能打撲克、下棋、織毛衣，但開始并沒有對員工起到震懾作用，因為公司以前規章制度多的不得了，卻很多都被束之高閣。

于是規定出來第二天，就有員工從車間偷了一箱零部件。這正是張瑞敏抓典型的機會，上午出現的事情，中午吃飯之前就貼出公告，對這名員工進行了處分。至此，規矩終于樹立起來了。

張敏瑞說：“管理不是按照科班的要求去做，而是要根據實際情況。”

除了樹規矩，他還積極為員工謀福利。

1984年，工廠瀕臨倒閉，因為背負著巨額的外債，臨近年關，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來。

當時銀行已經不給錢了，張瑞敏只能自己想辦法，他就到工廠旁邊生產隊去借錢。根據當地人的規矩，晚上去了要先喝酒，喝一杯酒借一萬。張瑞敏幾杯下肚，不但籌到了工資，甚至還能給表現好的員工發獎金。

獎罰并行之下，工人的生產積極性一下子就提高起來，這個快要倒閉的冰箱廠，也終于活了過來。

自殺重生

張瑞敏曾說：“自殺重生，他殺淘汰。”為了不被淘汰，他曾多次把“刀”捅向自己和整個集團。

再回到1985年，在張瑞敏的不懈努力下，德國“利勃海爾”的冰箱技術和設備終于引進來了。隨著冰箱一臺臺的的生產出來，員工眼看就有了盼頭。

雖然斗志昂揚，但員工對于產品質量都是無所謂的態度，因為當年有個給出路的政策，產品出來后，質量不好可以做二等品，再不好可以做三等品，再不好做等外品，再不行還可以做內部處理品。

有一天，一位朋友要買一臺冰箱，結果挑了很多臺都有毛病，最后勉強拉走一臺。朋友走后，張瑞敏派人把庫房里的400多臺冰箱全部檢查了一遍，發現共有76臺存在各種各樣的缺陷。

張瑞敏把職工們叫到車間，問大家怎么辦？多數人提出，也不影響使用，便宜點兒處理給職工算了。

當時，即便是等外品，一臺冰箱的價格也能賣到800多元，相當于一名職工兩年的收入。

張瑞敏說：“我要是允許把這76臺冰箱賣了，就等于允許你們明天再生產760臺這樣的冰箱。”他宣布，這些冰箱要全部砸掉，誰干的誰來砸。

第一錘下去的時候，很多員工都哭了，但也砸醒了海爾人對產品精益求精的精神，徹底扭轉了企業對質量意識的不重視。

張瑞敏說：“自殺重生，就是涅槃重生。”

1988年12月，海爾拿下同行業全國質量評比金牌，從此奠定了海爾冰箱在中國電冰箱行業的領軍地位。

張瑞敏的“自殺”行為不止于此，在2013至2014年間，海爾累計裁掉了2.6萬名員工，張瑞敏提出了“企業平臺化、員工創客化、用戶個性化”的“三化”改革，把過去30年辛辛苦苦打造的超級航母，解構成了一支并聯艦隊。

為了時刻提醒自己，他還在辦公室懸了八個字：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人單合一

圖片來源：《新聞聯播》截圖

工廠盤活了，但張瑞敏想要做到極致。

對此，他大膽地提出：“讓每一個人都成為張瑞敏。”

要怎么做呢？首先，相信他們都會比你好，第二，把所有權力都給他們。

2005年張瑞敏首次提出“人單合一”模式。

人單合一永遠把“人”（創客）和用戶聯系在一起。創客的價值體現在為用戶創造的價值中，自進化、自適應，而不是傳統組織的自僵化。

簡單來說，人單合一就是員工的收入由自己的績效決定。

人單合一在不同國家、不同文化都可以被接受，就是因為人單合一尊重每個人的個人尊嚴，每個國家、每種文化、每個人在這一點是共通的。

海爾收購日本的三洋白電和美國的通用家電（GEA）后，就是直接把人單合一模式給對方，要求全盤落實。

在沒有設備和資金入駐的情況下，僅靠人單合一的模式，三洋用了8個月扭虧為贏，而通用家電更是當年就從原來連續十年負增長，變成增長6%。

經過16年持續探索精進，人單合一已經成為物聯網時代引領的管理范式。2021年9月17日，張瑞敏和歐洲管理發展基金會主席埃里克科尼埃爾聯合簽署首張人單合一管理創新體系國際認證證書，標志著中國企業創造了首個管理模式國際標準，并開創了中國企業從接受國際標準認證到輸出國際標準認證的新時代。

如今，張瑞敏主動提請，不再參與新一屆董事提名，辭任董事局主席。周云杰當選新一屆董事局主席，受聘首席執行官。

張瑞敏說：“周云杰帶領新的領導班子一定會讓海爾生態持續進化。他們從1988年大學畢業就來到了海爾，參與了海爾改革的全過程，所以他們具有改革和創新的基因。我相信他們一定會為海爾的生態進化創造更好的條件、提供更好的環境。”

這是海爾創業37年以來主要領導者的第一次傳承。盡管37年來第一次傳承，但海爾始終與時俱進、不斷顛覆自我、不斷涅槃重生。

2021年8月，《財富》官網公布了2021年世界500強榜單。海爾集團旗下海爾智家再次上榜，排名再升30名。

有限的游戲以取勝為目的，無限的游戲以延續游戲為目的。2021年，72歲的張瑞敏卸任，但正如他常說的，老兵不死，只是淡出舞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