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18日，雷軍和自己的老朋友、金山辦公董事長葛珂一同在上海敲響金鑼。這一天，金山辦公成功上市，成為科創板的第54家上市公司。

在采訪環節，葛珂透露了金山辦公未來的愿景：WPS正在探索利用AI（人工智能）技術“智能寫作”，舉例來說財經記者報道金山辦公上市的時候，可能需要查找諸如“中國軟件行業總產值”之類的數據，未來WPS將能夠基于語義分析和后端龐大的數據，自動為記者匹配相關數據……

彼時沒人能想到，WPS的美好夢想，最終被“老對手”微軟搶先實現了，而且微軟走得比想象更遠。

3月17日凌晨，微軟官宣為Office三件套接入GPT-4，用AI全面推進辦公體驗變革，并將新功能命名為Microsoft 365 Copilot（副駕駛）。

消息發布后，金山辦公的股價連續多天上漲，3月31日收盤報473元/股，相較3月17日漲幅超過44.6%。當前總市值2182億元，排在A股5100多家上市公司的第50位。

毫無疑問，市場期待中國能誕生“WPS Office Copilot”。但這其實并沒那么容易。

辦公軟件的“iPhone時刻”

根據微軟官方介紹，Microsoft 365 Copilot集成在全套辦公軟件中，在Word、Excel、PPT、Outlook等應用頁面均可隨時調用。

在上述場景中，無論是寫作文章、制作表格和PPT，還是整合郵件內容，用戶只需向Copilot描述自己的需求，后者就能自動生成內容草稿、安排郵件日程甚至回復郵件等。隨著用戶不斷調整描述指令，Copilot還能實時更正生成的內容。

換句話說，用戶不再需要記憶繁多的Excel公式、花費時間去整理郵件內容，使用Office系列辦公產品的門檻被降到了最低。

▲（圖源/視覺中國）

AI從業者蒙靈對「市界」評論道：“這意味著人機交互方式的變革，產品使用體驗迎來代際提升，新的商業生態將從中生長。就像全球GPU龍頭英偉達的創始人黃仁勛說的，ChatGPT的面世是AI的‘iPhone時刻’。Copilot可以說是辦公軟件的‘iPhone時刻’。”

2007年，首款iPhone橫空出世。彼時《時代》雜志這樣描述它帶來的變化：“這很重要。如果工具不順手，我們往往會覺得是自己太傻，沒有閱讀使用手冊，或者手指太肥……如果工具很糟，我們會覺得自己也很遜。如果有人改進了工具，我們會覺得自己也完美了點兒。”

從這個意義上說，iPhone的成功是因為喬布斯“了解人的欲望”。而Microsoft 365 Copilot讓Office辦公套件變得前所未有地“順手”，在滿足人的欲望這方面不遑多讓。

微軟引領著辦公軟件行業如此深刻的變革。與之相比，金山辦公及WPS等一眾友商則稍顯落寞。

目前，WPS等辦公軟件同樣可以提供一些AI服務，比如WPS擁有一鍵表格整理美化、一鍵表格數據校對、全文翻譯、PPT單頁美化等功能。但如同蒙靈認為的：“Copilot基于GPT-4大模型，展現出的可拓展性、功能豐富性、對自然語言的高度理解力，是任何一款現有產品都難以比擬的。”

一位在日常工作中被規定使用WPS的用戶對「市界」評論道：“每個看過微軟發布會的都在期待Copilot正式開放、解放生產力，現在打開辦公軟件，還要研究怎么關閉彈窗廣告，這好像在兩個時代。”

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認為：“國內沒有類似GPT-4的大模型，也無法直接使用國外模型，因而國內辦公軟件市場生態暫無變化。但是，理論上來說，國外玩家已經步入AI時代，而國內玩家被擋在AI大門之外，后者的挑戰巨大。”

把火燒到WPS的后院

實際上，金山辦公在生成式AI領域早有布局，但是Office牽手GPT-4帶來的顛覆性產品變革，無異于直接“把火燒進了金山的后院”。

2019年，金山辦公在自己遞交的招股書中提到了“辦公領域人工智能”的概念——應用于辦公軟件領域的人工智能技術……僅用于公司WPS Office等辦公產品及服務的研發和應用……主要聚焦在NLP（自然語言處理）及相關技術。

而近期爆火的ChatGPT（基于GPT-3.5模型）、GPT-4正是NLP大模型。

2019年11月18日金山辦公成功登陸科創板，總共募集了約46.32億元資金，并計劃用其中約3.19億元投入建設辦公領域人工智能基礎研發中心。

這一項目預計將用4年全部建設完成，又可細分為三個子項目：基于海量語料的人機協同輔助寫作系統研發項目、AI自然語言處理平臺項目、AI計算機視覺識別平臺項目。其中，前兩個子項目與生成式輔助寫作、自然語言語義理解等功能的實現息息相關。

▲（辦公領域人工智能基礎研發中心建設進度規劃，圖源/金山辦公）

根據金山辦公于2023年3月23日發布的核查公告，目前其基于海量語料的人機協同輔助寫作系統研發項目已建設完成，剩余兩個子項目仍在建設中。具體來說，AI自然語言處理平臺項目、AI計算機視覺識別平臺項目的建設進度分別為87.74%、76.01%。

在過去三年多時間里，上述項目均在正常建設和推進過程中。然而，翻涌的技術浪潮將金山辦公和WPS甩在了后頭，想依靠循序漸進的“自我進化”趕上市場的步伐已經很難。

這樣的背景中，金山辦公選擇“放下幻想認清現實”，借助外力來迅速掌握生成式AI能力。

3月20日，金山辦公CEO章慶元在接受雷峰網采訪時表示：“我們會選擇兩條腿走路，首先我們會選擇和技術服務商合作，通過他們的技術賦能來進行AIGC產品的研發，第二條路就是投資的形式，有些創業公司很不錯，我們也在持續接觸……我們正在和百度緊密溝通中，當然也會考慮和一些創業公司合作。”

他還提到：“我們把自己定位成一個大模型的應用方。”

3月21日，金山辦公發布公告稱擬籌劃境外發行全球存托憑證（GDR）并在瑞士證券交易所上市，本次發行募集資金在扣除相關發行費用后，擬用于公司技術及產品研發、市場推廣等。

「市界」致函詢問金山辦公未來是否計劃進一步加大在AI領域的投入，截至發稿暫未收到回應。

3月24日，金山辦公在投資者互動平臺表示“公司目前尚未與OpenAI（ChatGPT、GPT-4的開發方）開展合作，在該類業務方面尚未產生相關收入”。

但據章慶元對雷峰網表示，金山辦公或將在海外市場尋求與OpenAI的合作，“（今年計劃）繼續擴大一些用戶群，利用OpenAI能力升級產品”。

一切都剛剛開始

客觀來說，盡管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但金山辦公及其他辦公軟件企業的面前還有追趕的時間。

一方面，政策過渡的時間窗口，和國內大模型玩家的追趕，為金山辦公及WPS帶來了“上車”AI助手的機會。另一方面，作為國產軟件，WPS在國內政企市場建立了護城河。而在這一領域，生成式AI相關功能并不是決定性的技術革新。

另外，金山辦公早在2011年就推出了移動Office產品，比微軟早了兩年。這意味著在移動操作場景下，WPS相比Office更早地累積起用戶粘性、占據一定優勢，也為其爭取了一定的時間。

據信達證券研報，目前國內市場辦公軟件仍然以微軟為主，金山辦公依靠移動化戰略積極發展，在桌面端微軟Office產品占據較高份額，在移動端WPS Office占據較高市場份額。

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對「市界」分析道：“GPT-4是不開源的，國內中小SaaS企業將會暫時性錯過這一風口，等待國內NLP大模型成型、成熟之后，或將迎來新的發展熱潮。”

OpenAI的創始人Sam Altman曾預測過：“將來應該會出現幾個大型的基礎模型，開發人員都將基于這些基礎模型研發AI應用。”這也是百度創始人李彥宏在3月14日文心一言的發布會上提到的“MaaS（模型即服務）”，可能顛覆SaaS的商業模式。

張孝榮認為：“如果GPT與云計算融合的效果達到預期，那么MaaS模式未來會成為主流發展模式。辦公軟件僅僅是試水，未來除了辦公軟件，所有基于云的服務，比如電商、社交乃至于游戲，都將發生AI變革。”據紅杉預測，未來2-3年AIGC初創公司和商業落地方案將持續增加，將產生數萬億美元經濟價值。

而在這一切實現之前，沒有人知道“等待期”需要多長時間。在生成式AI業態火熱蓬勃、一日千里般的發展背后，作為可能被重塑的一方，“金山辦公們”所處的位置還十分被動。

2007年iPhone開啟智能手機先河時，曾經的功能機王者諾基亞江河日下，終于在2013年宣布賣身微軟。時任諾基亞CEO的約瑪·奧利拉有一句話成為了名言：“我們并沒有做錯什么，但不知為什么，我們輸了。”

當技術與時代的浪潮席卷而來，以往的成功經驗不再能夠奏效，迅速在新工具帶來的收益、風險與學習成本之間找到平衡是巨大的挑戰。這一點對已落后于人的“金山辦公們”和致力于大模型研發的國產玩家們來說，更是如此。

但好在，當下每一個市場參與者已在積極思考，在生成式AI時代應該主動做出變化，以及盡可能多地探索產品創新的可能性。留給金山們的時間其實并不少。

參考文獻：

《第35年，金山辦公的新故事是什么？》，雷峰網 何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