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美國AI獨角獸Afiniti向法院申請破產保護，成為最新一家走向破產的“老牌AI初創公司”。

Afiniti成立于2006年，是一家有18年歷史的AI創業公司。歷史上，它完成過六輪融資，累計融資3.2億美元，在2017年的D輪中估值達到18億美元（約130億人民幣）。

不過，自2019年E輪融資之后，Afiniti再也沒有新的融資進賬。提交給法院的文件顯示，Afiniti如今背負了高達5.8億美元的債務，律師認為“該公司的資產遠遠低于其負債”，“很可能不足以償還公司所欠的擔保債務”。

Afiniti破產的一大原因的是ChatGPT的沖擊。有人形容當下的AI賽道是“在ChatGPT之前開發的所有人工智能技術都變得無關緊要”，上一個時代的AI獨角獸們已經很難獲得投資人的注意。再加上它們長期難以盈利，無法自我造血，只能成為被拍在沙灘上的前浪了。

大佬二次創業，估值超百億

Afiniti的創始人Zia Chishti曾是一位少年成名的企業家。他是一位70后，1992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擁有計算機和經濟學雙學位。大學畢業后，Zia Chishti先是進入摩根士丹利的并購部門工作，而后在1997年創立了一家用軟件和3D打印技術輔助牙齒矯正的公司Align。

Align的名字應該有不少人聽過，它發明了世界上第一款隱形牙套“隱適美”，推出后大受市場歡迎。直到今天，Align依然是全球隱形牙套霸主。Align 2001年在納斯達克上市，當時市值10億美元，目前已經上漲到超過160億美元。

不過，說起來令人唏噓的是，Zia Chishti身為創始人卻只分享了Align巨大成功的一小部分。Zia Chishti是一位巴基斯坦裔，因此把Align的后臺業務部門設在了巴基斯坦。沒想到，Align上市后不久911事件突然發生，股價應聲暴跌90%。于是，Zia Chishti不得不另外創立了TRG集團，收購Align的巴基斯坦分部。2003年，Zia Chishti清倉了Align的股份，完全退出公司。

而后，Zia Chishti開始了二次創業，2006年創立了人工智能公司Afiniti。

Afiniti的業務不復雜，就是運用AI技術，自動為打客戶電話的人匹配合適的客服人員。Afiniti的算法會分析呼叫者的特征數據，包括年齡、性別、過往的客服記錄、消費記錄、社交媒體記錄等等，預測出讓哪位客服接待的效果最好。Zia Chishti將公司描述為“呼叫中心的Tinder”：“如果客戶感到某個客服有更大的親和力，他就更有可能從他那里買東西。或者他本打算取消產品，就會更有可能選擇繼續留下。”

Afiniti在創立初期主要依靠TRG集團的資本投入，2012年1月完成了A輪融資，并在之后基本保持了每年一輪的融資節奏，一共融資6輪，總融資金額超過3.2億美元。Afiniti的股東陣容頗為顯赫，包括著名的咨詢公司麥肯錫、瑞士資管公司GAM、專注于軟件投資PE機構Vista Capital。另外還有眾多知名企業家以個人身份投資Afiniti，比如美國最大的電信運營商Verizon的前首席執行官Ivan Seidenberg，前路透社CEO湯姆·格洛瑟、前英國石油公司CEO約翰·布朗。

隨著融資輪次推進，Afiniti的估值飛速增長，2014年C輪融資估值是1億美元，2017年D輪融資估值漲到了18億美元（約130億人民幣），躋身獨角獸之列。D輪融資后Afiniti曾秘密申請在納斯達克上市，據報道當時其目標估值是20億美元。

創立12年未盈利

然而，Afiniti從此時開始走上了下坡路。

雖然看起來有很多客戶，但Afiniti其實并不賺錢。為了吸引客戶，Afiniti采取了“零成本試用”的商業模式。客戶并不需要為Afiniti的軟件或服務本身付費。客戶在使用Afiniti的產品后，如果產生了增量收入，Afiniti才會從增量收入中抽取一定比例的分成。為此，Afiniti會讓系統每運行15分鐘就關閉5分鐘，通過比較兩個時段的收入差異，來準確的計算增量收入的數額。

在這種模式下，Afiniti長期未能盈利。2017年1月，Zia Chishti在接收WSJ采訪時表示，Afiniti預計在2018年實現盈利。此時距離Afiniti創立已經12年時間。

2018年10月，Zia Chishti透露Afiniti“已經開始盈利”，并且再次計劃IPO。他還表示，Afiniti的收入完全能支撐當時的估值。

Afiniti聲稱，它的AI產品已被數十家公司采用，安裝在150多個呼叫中心當中。截至2024年6月，Afiniti已經處理了“超過80億次交互”。Afiniti的客戶中有不少世界500級別的著名企業，包括美國最大的網絡運營商之一T-Mobile、美國最大的賭場連鎖集團凱撒娛樂、還有中國的華為等。

不過，Afiniti的IPO始終未能成行，是否繼續盈利也就不得而知。此后，Afiniti進入了漫長的沉寂期。2019年5月份，Afiniti完成了E輪融資，估值和金額都沒有披露。接下來的五年時間，Afiniti再沒有宣布過新的融資。

2023年底，有報道稱持有Afiniti大約一半股權的TRG集團資金鏈瀕臨斷裂，原因是Afiniti的收入大幅下滑。公司內部人士稱，Afiniti每年的運營虧損約為300億巴基斯坦盧比（約8億元人民幣），且虧損額在持續上升中。

根據在卡拉奇交易所上市的TRG集團發布的財報，在截至2024年6月的財年中，其錄得308億巴基斯坦盧比的凈虧損，主要原因是持有的Afiniti股權公允價值縮水。在投資者會議上，TRG集團透露Afiniti正在“與貸方進行資本重組討論，以減少利息支出并延長期限”。

9月20日，Afiniti發布聲明，宣布與高級貸款人達成全面的資產負債表重組計劃。為了實施重組，Afiniti已在兩天前向百慕大最高法院提交申請，要求啟動臨時清算程序。11月5日，Afiniti又向美國法院提交了第15章破產申請。根據法院文件，Afiniti目前的負債達到5.8億美元。律師出具的估值報告認為，“該公司的資產遠遠低于其負債”，“很可能不足以償還公司所欠的擔保債務”。

“傳統AI公司”正在被淘汰

實際上，近期從巔峰滑落的AI獨角獸并不只有Afiniti一家。就在GPT引發新一輪AI投資浪潮之際，那些傳統AI公司正在接連被干掉。

2024年8月，美國AI智能體客服公司Amelia被SoundHound AI收購，總價僅8000萬美元。根據Cruncbase的統計，Amelia過往融資金額累計達到了1.89億美元。

11月8日，著名的AI客服公司LivePerson在納斯達克的股價跌破1美元，市值不足8000萬美元，陷入退市危機。誰能想到，僅僅三年前LivePerson的市值還在60億美元以上。

這些公司與Afiniti有一個共同點，它們都是創立十年甚至更長時間的“老牌”AI公司。它們也曾經一度被視為明日之星，但卻被市場無情的拍在了沙灘上。因為在OpenAI之后冒出來的新一代AI公司吸走了所有的注意力、資金還有客戶。

在Afiniti申請破產后，營銷咨詢公司DeepTech Group的執行合伙人Laurent Philonenko發文表示惋惜。他表示，ChatGPT的發布使得客戶們對AI的興趣幾乎在一夜之間轉向了生成式AI，“好像在ChatGPT之前開發的所有人工智能技術都變得無關緊要”。

更令人尷尬的是，這些AI公司甚至還沒來得及創造任何價值，無論是對客戶還是股東。

另一家營銷咨詢公司NICE的副總裁Andrew Traba在領英上強烈批評Afiniti是一家“虛假的AI公司”，只有“華而不實的PPT和大膽的承諾”，卻沒有切實的商業成果。

Zia Chishti喜歡稱Afiniti是一家傳統的人工智能公司。他在一次采訪中表示，人們對AI技術的強烈興趣是沒有道理的，因為“算法和軟件都是一樣的，只是我們現在有了更快的硬件”。Afiniti所作的，是為一項99%的部分由人完成的工作提供一個AI層。

Afiniti有機會在債務重組后繼續存續下去，但屬于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