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3日，跨國藥企強生宣布與Intra-Cellular達成最終協議，以146億美元（約1070億人民幣）的總估值收購后者所有流通股份。這將是近兩年來生物科技領域金額最高的一次并購交易。

強生為了完成這筆收購下了血本。Intra-Cellular目前在納斯達克上市，在收購宣布前的股價為83美元/股，而強生的報價是132美元/股，溢價率達到39%。在交易公布后，Intra-Cellular的股價在一天之內暴漲了34%。

再看一下Intra-Cellular的業績，146億美元的估值更是顯得有些離譜。財報顯示，2024年前三季度，Intra-Cellular銷售收入僅為4.82億美元，凈利潤為-5779.10萬。2023年，Intra-Cellular的銷售收入為4.64億美元，凈利潤為-1.40億美元。對一家尚未盈利的公司，讓強生開出了近30倍P/S的估值。

這背后的原因，是Intra-Cellular手中有一款神藥。

諾獎得主創業，18年無收入

Intra-Cellular成立于2002年，專攻中樞神經系統疾病治療的創新藥物開發。它的創始人是原美國洛克菲勒大學教授Paul Greengard。Paul Greengard是一位神經科學家，從事神經元分子和細胞功能方面的研究。

2000年，Paul Greengard憑借在神經系統信號傳導方面的發現而獲得了諾貝爾生理學與醫學獎。他的研究成果表明，可以通過影響細胞內信號通路，來治療復雜的精神和神經疾病，從而為開發新型精神疾病治療藥物打下了理論基礎。

創立Intra-Cellular，是Paul Greengard把他的諾獎成果推向實際應用的嘗試。不過，雖然頭頂諾獎光環，Intra-Cellular在成立后基本上默默無聞。一直到2010年Intra-Cellular才完成A輪融資，此后兩年Intra-Cellular又完成了B輪和C輪融資。

2014年Intra-Cellular成功在納斯達克上市，按發行價計市值僅為5.25億美元。當時，其管線中一款研發代號為ITI-007的“first in class”新藥剛剛通過了二期臨床試驗。

ITI-007后來被命名為lumateperone，是一款用于治療精神分裂癥、抑郁癥等神經退行性疾病的藥物。Intra-Cellular于2005年從著名藥企百時美施貴寶手中取得了lumateperone的原始專利，此后一直專注推進它的研發。lumateperone被認為潛力很大，與傳統抗精神病藥物相比，具有適應癥廣、療效顯著、安全性及耐受性良好等諸多優點。

作為一家創新藥公司，Intra-Cellular的身家性命幾乎完全依賴于lumateperone的進展。但lumateperone的研發耗時極為漫長，這也使得Intra-Cellular的股價長期低迷。

時間一晃來到2019年10月，Intra-Cellular股價跌至6.75美元，創下了上市后的最低點，比發行價還低一半。在此之前，lumateperone在治療雙相抑郁癥的三期臨床試驗中表現不佳，與安慰劑組沒有明顯差別，導致股價劇烈下跌。

但這只是黎明前的黑暗。僅僅兩個月后，2019年12月20日，lumateperone獲美國FDA批準用于治療精神分裂癥，品牌名為Caplyta。自此Intra-Cellular一飛沖天，一周之內的股價漲幅超過250%。

神藥出世

2020年2月，Caplyta終于開始上市銷售，Intra-Cellular有了史上第一筆銷售收入，此時已經是它創立的第18個年頭，距離IPO也已經有6年了。

作為一款新藥，Caplyta的耐受性較好，嗜睡、鎮靜等常見的不良反應發生率低于其他傳統抗精神病藥物，引起體重增加、代謝紊亂和催乳素升高的風險也較小，更利于長期使用。且Caplyta使用方便，可以在一天中的任何時間與食物同服或單獨服用，并且不需要進行劑量滴定即可以有效劑量開始治療。

因此，自獲批上市以來Caplyta大受醫生歡迎，銷售額增長非常迅猛，2020年2281萬美元，2021年8380萬美元，2022年2.5億美元，2023年4.64億美元。Intra-Cellular預計，其2024年的銷售額將繼續增長至6.65億-6.85億美元之間。四年時間，銷售額增長了30多倍。

而且，Caplyta的潛力還遠遠沒有完全釋放。Caplyta目前處于新藥的導入期，市場份額的提升還需要時間。另一方面，自從2019年獲批治療精神分裂癥之后，Intra-Cellular一直在努力把更多精神疾病也納入Caplyta的治療范圍。

2021年12月，Caplyta被FDA批準用于治療成人雙相抑郁癥。

2024年12月，Intra-Cellular向FDA提交申請，將Caplyta用于成人重度抑郁癥的輔助治療。此前Caplyta已通過了該適應癥的三期臨床試驗，結果顯示CAPLYTA可明顯改善抑郁癥狀，且未發現新的安全性問題。如果獲批，Caplyta將成為15年來第一個獲批用于治療重度抑郁癥和雙相I型和II型抑郁癥的新藥。

這些適應癥的患者數量一個比一個多。雙向抑郁癥患者數量大約是精神分裂癥的3倍，重度抑郁癥患者數量又是雙向抑郁癥的3倍多。

除此之外，Caplyta還在開展更多適應癥的三期臨床試驗，其中包括治療伴有躁狂發作的雙相情感障礙。另外，Intra-Cellular也在探索Caplyta對阿爾茨海默癥和癡呆行為的療效。

隨著Caplyta獲批的適應癥繼續增加，其未來的市場空間必然是一個天文數字。

潛力巨大，一年可賣50億美元

眾所周知，像強生這樣的跨國藥企們一向把并購用作常規的擴張手段。僅在2024年，強生就完成了多達75筆收購，幾乎每周都有新交易。但Intra-Cellular這樣級別的并購，對強生而言也是頭一遭。以金額計，這是強生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收購。強生公司首席執行官華金·杜阿托在談到Intra-Cellular時表示：“這種交易不是我們每天都能看到的。”

通常，強生更喜歡的是規模較小的收購，先買下有潛力的新藥然后開發它的價值。某種角度上，并購Intra-Cellular也是這一模式，只不過Caplyta實在太過耀眼，上來就是天價。

Caplyta是一款有望創造歷史的“神藥”,成為有史以來最賺錢的神經學藥物之一。

強生在宣布收購的新聞稿中寫道，Caplyta有望成為精神分裂癥、雙相情感障礙及重度抑郁癥治療的標桿。強生創新醫學研發執行副總裁John Reed則表示：“CAPLYTA有可能成為治療當今一些最普遍和最嚴重的精神疾病的標準療法。”

隨著心理健康危機的激增和全球人口的老齡化，全球有超過10億人（即每8人中就有1人）患有神經精神或神經退行性疾病。僅在美國就有大約240萬成年人患有精神分裂癥，610萬成年人患有雙相情感障礙，2100萬成年人患有重度抑郁癥，600萬成年人患有阿爾茨海默病。

2021年，醫藥市場調研機構EvaluatePharma曾預測，Caplyta在2026年的銷售額將達到20億美元，其中一半將來自精神分裂癥，另一半將來自雙相抑郁癥。若重度抑郁癥的適應癥獲批，Caplyta的銷售額肯定還要遠遠超過這個數字。

強生的預測是，Caplyta的年銷售額峰值將在50億美元以上。這意味著Caplyta至少可以排進神經學藥物銷售排行榜的前三。目前神經學領域的“藥王”是羅氏公司的奧瑞利珠單抗，該藥用于治療多發性硬化癥，2023年銷售額是71億美元。

值得一提的是，Caplyta還有超長的專利期。就在幾天前，Intra-Cellular披露了一份專利和解協議顯示，成功將Caplyta的專利到期日從2034年推遲到了2040年。也就是說，未來至少15年之內，Caplyta都不會面臨任何仿制藥的競爭。

Intra-Cellular的命運生動詮釋了何為創新藥的十年磨一劍。這不禁令人聯想到，2018年之后國內創新藥賽道掀起創業浪潮，而當未盈利公司的上市通道被切斷，融資形勢急轉直下，一時之間全行業風聲鶴唳。

但是，創新藥研發從來都是一項需要長期耕耘的事業，對它們不妨多一些耐心。18年無收入，未必就不是一家偉大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