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藥領域反腐風暴正愈演愈烈。

7月31日，賽倫生物（688163.SH）股價閃崩，盤中一度暴跌超13%，最終收跌11.53%，成為了這一天科創板跌得最狠的企業。截至目前，公司市值為21億元，自2022年初上市以來已蒸發超六成。

投資者集體出逃背后，公司剛剛發布了董事長范志和因涉嫌職務犯罪被實施留置并立案調查的公告。留置期間，將由公司現任總經理，范志和之子范鐵炯代為履行董事長職責。“具體是什么原因、涉及多少人我們都不太清楚，知道的都寫在公告里了。”賽倫生物董秘表示。

從過往A股其他公司的經歷來看，商業賄賂類犯罪和侵占類犯罪是職務犯罪中比較高發的案件類型，更具體而言可能涉及行賄、受賄以及貪污等。而留置措施則是監察機關采用的一項嚴厲措施，通常會持續三個月，最長六個月，用以限制被調查人人身自由。

范志和被立案的背景是，中紀委正加大對醫藥領域腐敗案件的查處力度。不久前，衛寧健康（300253.SZ）的董事長周煒同樣也遭到立案和留置，當時公司給出的理由是涉嫌行賄罪。

作為A股唯一一家抗蛇毒血清制品公司，賽倫生物在市場中的稀缺性毋庸置疑。但這樣一家企業卻在股吧中引發了不小的爭議，有股民質疑當初“產品單一是怎么過的會？”，也有股民認為這次事件對公司生產以及業務似乎沒啥影響。爭議背后，個中有何蹊蹺？

來源：股吧

近6年賺4.13億元，分紅3.57億元

范志和與周煒被查時間相近，外界難免會將兩人的情況進行比較。

目前，周煒的情況并未被明確公布，但其之前確實曾作為行賄人，出現在前證監會創業板發行審核委員會委員孫小波的受賄案判決書中。

2011年，周煒為了能讓衛寧健康順利IPO，曾于公司上會前一天拜訪孫小波，并送給孫小波1萬歐元。不久后衛寧健康登陸創業板，至今周煒未有因行賄被處罰的公開信息。

衛寧健康的IPO曾在2010年被否，一年后公司重新申請才得以上市。而賽倫生物也有類似經歷。2019年，賽倫生物申請科創板IPO，但僅提交了一版招股書，歷經三輪問詢后就撤回了材料；2020年賽倫生物再闖科創板，這才上市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賽倫生物前后兩次申請IPO時遞交的招股書有多項數據打架，其中2020年公布的招股書中還出現了“重大會計差錯更正”內容。

這并不意味著公司就涉及造假，資深投行人士表示，數據不一致可能是公司發現數據錯誤后更改所致；此外，更換保薦機構和會計師事務所也可能導致統計口徑不一致。但前后的變化，還是讓不少投資者心里有些“打鼓”。

況且，彼時市場對賽倫生物也還有其他一些質疑。

比如營收產品和區域過于單一：公司營收主要就來源于抗蛇毒血清和馬破傷風免疫球蛋白兩種產品，且銷售就集中于華東華中地區；凈利潤波動大；頻現大額分紅；研發費用率低等等。基于此，賽倫生物被詬病科創屬性不足。

來源：騰訊公共圖庫

事實上，這些問題時至今日都依然存在，而且甚至有變本加厲的趨勢。

2022年剛一上市，賽倫生物就出現業績變臉。全年公司營收同比下降16.52%，是已披露業績中降幅之最；凈利潤同比下降16.14%；今年一季度，公司再度營收、凈利雙降，同時自2021年11月開始的10個月內，有三位副總經理連續離職。

整體來看，公司凈利潤基本上每隔一年就會出現同比下降的情況；而到了2022年，抗蛇毒血清收入占比甚至已經超80%，同期馬破傷風免疫球蛋白收入跌破了2014年的水平；同樣在2022年，公司研發費用與總收入的比例僅有9%，與2016年22%相比有明顯下滑。

來源：Wind數據

分紅方面，賽倫生物2017年至2022年累計分紅已達3.57億元，同期公司凈利潤合計為4.13億元。

銷售費用也曾是監管在上市前問詢函中提問的關鍵。與研發費用趨勢相反，2017年來，賽倫生物銷售費用保持穩定增長，其中學術推廣費占比較大。而學術推廣費又包括業務招待費、服務費、會務及業務宣傳費。

值得注意的是，賽倫生物的學術會議等線下活動，似乎并沒怎么受到疫情的影響。2018年來，公司學術推廣費一直呈現遞增趨勢，至2022年已經達到歷史最高的2408.11萬元。

不過，由于賽倫生物已經成功上市，且范志和被調查的結果尚未進一步披露，因此目前無法判斷范志和是否與周煒做了類似的事，并且對IPO結果產生了影響。最終的細節還是要等待監管方面給出答案。

家族控股近6成，公司毛利率超83%

風波中的賽倫生物，還是一家“夫妻店”。

賽倫生物首發前，由控股股東趙愛仙（范志和妻子）持股45.4%，由范志和、范鐵炯通過置源投資間接持股29.57%，三人通過簽署《一致行動人協議》最終控制賽倫生物78.67%的股份，為公司實際控制人。

截至2023年一季度末，范志和與妻子趙愛仙，兒子范鐵炯仍共同控制賽倫生物近6成股份，牢牢掌握著公司控制權。

而且從對兒子的培養來看，范志和家族可能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仍然不會改變在賽倫生物的地位。

1985年出生的范鐵炯，從25歲開始便進入家族旗下企業歷練。2010年至2011年，范鐵炯曾擔任置源投資業務員；2015年8月至今，擔任賽倫生物董事，并歷任上市公司副總經理、常務副總經理、總經理。

而除了賽倫生物外，范志和家族還共計控制7家企業。愛企查顯示，范志和家族商業版圖涉及地產、酒店管理、典當行等行業。

來源：愛企查

具體來看，范志和實際控制上海置磊藝術品有限公司、蘇州置旺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上海置源投資有限公司；趙愛仙實際控制上海塞倫生物技術大豐有限公司、上海佳居酒店管理有限公司；范鐵炯實際控制上海賽派投資合伙企業（有限合伙）。

獨立經濟學家王赤珅表示，家族企業各有利弊。公司創業初期，公司股權集中，所有權人擁有絕對控股權，有利于企業決策和執行；在成長階段，公司股權集中，企業的可以保持穩定，但家司不分，家族掌握往往掌握著公司最好的資源，公司治理不規范，不利于吸引外來人力資源和外來管理；公司IPO是企業成熟的標志，公司到了成熟期，為適應外部發展環境，企業戰略勢必要重新定位，對應的是治理結構調整，不可避免的涉及領導班子、管理架構等人事重大調整。如果股權過于集中，公司治理結構無法調整到位，可能無法適應市場變化。

事實上，賽倫生物的發展已經隱隱凸顯出了這一趨勢。

單從產品上來看，2017年至2020年上半年，公司蛇毒血清類產品的平均價格漲幅超1.47倍，毛利率高達89.8%、92.56%、92.7%、91.11%。此后，蛇毒血清產品的毛利率雖然有所下降，但2022年仍有86.78%，還是暴利的水平。同樣是2022年，公司整體毛利率為83.77%。

但抗蛇毒血清即使被世衛組織稱為“治療毒蛇咬傷的唯一特效藥”，也改變不了其是個小眾市場、未來增長潛力不足的事實。而且公司現有的四種抗蛇毒血清產品已經能覆蓋國內絕大部分毒蛇種類，未來在蛇毒方面繼續深耕的空間也較為有限。2022年，公司力推血清銷售，銷量創下了歷史新高，也不過13萬支。

“趕緊跟領導說一下，不行就自己放蛇吧。”有網友調侃道。

來源：股吧

這也是賽倫生物上市以來，鮮有券商關注的原因之一。最近公司公布的6月2日-26日投資者關系活動記錄表上，僅有三家券商參與了調研。

可以想見的是，如果賽倫生物繼續依賴抗蛇毒血清，公司業績很難實現大的突破。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如果在范志和因職務犯罪被留置后，二代就此接班，是否能實現逆天改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