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人類將逐漸走出新冠肺炎的陰影。”美國安德森癌癥研究中心主任張玉姣驚喜地寫道。

北京時間11月9日晚，全球第一藥企輝瑞制藥宣布，旗下研發的mRNA疫苗在雙盲試驗中的有效性超過90%，效果比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的最低要求50%有效率高出許多。在全球都還在被新冠疫情困擾時，疫苗上的重大突破終于讓人們看到了徹底戰勝新冠肺炎的希望。

復星集團董事長郭廣昌已經迫不及待了，他在自己的微信公眾號里宣布了這則好消息。作為這款疫苗在中國的獨家代理，不出意外，復星制藥將在股市獲得非常好的表現。

好消息在快速蔓延，就連剛剛輸掉大選的、被《紐約客》描述為“一邊用拳頭捶地毯一邊哭泣”的特朗普也打起了精神，又一次使用大寫字母發推：“股市大漲，疫苗即將上市。報告90%有效。好消息！”

以至于不少美國人懷疑，輝瑞是否故意隱瞞，直到美國大選結果“出爐”之后，才將這一重磅消息公之于眾。

但在資本狂歡之前，新冠肺炎疫苗其實早已成了各國醫學力量博弈和角逐的最前哨。

資本狂歡夜

當別人都已睡下，李飛卻來了精神。作為一名資深美股炒客，深夜才是他追逐財富的賽場。可是，今天的情況有點兒反常。李飛在登陸自己多個海外證券賬戶時，竟無一成功，他在朋友圈中驚呼，“彼岸的散戶們是爆了嗎？”

每一個重大消息的背后，嗅覺最靈敏的都是資本市場。

“道瓊斯指數暴漲5.91%。”

“原油期貨價格漲幅超10%。”

“比特幣失守15000美元。”

“黃金價格跌破1900美元/盎司。”

……

11月9日，全球資本市場經歷了瘋狂一夜。“這透露了非常重要的信息，證實了市場的預期——即經濟和企業收益將可以恢復至新冠疫情爆發之前的增長方式。”投資分析機構TS Lombard戰略主管Andrea Cicione說。

而Markets.com的分析師Neil Wilson則認為，一種有效的疫苗能夠緩和緊張的市場周期，并促進全球重新開放貿易。

不過，在這場狂歡之中，交易市場的兩極分化也十分明顯：在曾因疫情影響而備受冷落的旅行和休閑等行業股票大漲的同時，過去一段時間內被追捧的與在線經濟有關的科技股卻大幅下跌。

典型的是電商公司啞火，亞馬遜下跌了5.06%，即將要迎來雙十一的京東和拼多多也未能幸免，分別下跌了7個點和8個點。曾被媒體稱為“疫情期間全球最賺錢”的在線會議公司ZOOM，其股價卻在今天的交易中受挫，跌幅一度高達20%，市值瞬間蒸發180億美元左右。

而航空、影院、疫苗股都在這個消息之下迎來利好。美國最大影院運營商AMC則大漲超過51%，皇家加勒比郵輪漲幅超過28%，輝瑞漲了7.69%。幾個月前股價逼近1美元、瀕臨退市的阿什福德酒店管理信托公司，其股價卻在今日盤中取得了高達78%的漲幅。

與此同時，在疫情向好的形勢下，曾經的資金避險手段也正在被拋棄。黃金與白銀等貴金屬交易受到重挫，截至發稿，現貨黃金報1861.42美元/盎司，跌幅達到4.58%。與此同時，被看作數字貨幣中黃金的比特幣價格也一度跌破15000美元/枚，最低成交價為14813美元/枚。

11月9日，在財富神話和泡沫破裂之間，被一條條超長的陰陽線撐起的，都將注定是令人難忘的一夜。資本市場波濤洶涌的背后暗藏著人們的美好期待：新冠疫苗面世后，新冠病毒將會被逐漸消滅，而經濟得以復蘇，生活將步入正軌。

疫苗普及近在眉睫

輝瑞發布的成果是mRNA疫苗三期臨床試驗的首批中期有效性分析的結果，而整個三期試驗在全球招募了43538名志愿者參與，分別接種疫苗及安慰劑，結果94名感染新冠病毒的人士中，只有不到10%曾接種疫苗，兩組對照下，疫苗的預防效力高達90％。

輝瑞預計，他們計劃在收集2個月安全數據后，于本月的第三周正式向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提交緊急授權，預估到今年年底，能供應5000萬劑疫苗，2021年底則將增加至13億劑。

有醫藥業內人士對AI財經社表示，基于美國當前疫情，申請應該會快速獲得通過，之后工廠就可以量產，然后送到診所開始接種。

這意味著新冠疫苗將很快在普通民眾間普及，當然也包括中國。

復星醫藥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吳以芳在接受健識局的采訪中透露，他們與輝瑞合作生產的mRNA疫苗在中國的一期臨床已經開展，近期也會開展橋接試驗。該疫苗有望在今年底至明年初在國內推出。

事實上，除了輝瑞這些外國藥企，國內的新冠疫苗也取得了非常不錯的進展。

2020年3月17日，在美國Moderna公司開始全球首個新冠疫苗臨床試驗僅一天后，中國工程院院士陳薇的團隊與康希諾公司也開始新冠疫苗的臨床試驗，成為中國第一個進入臨床階段的疫苗。

陳薇團隊從此成為中國研發新冠疫苗的兩支最關鍵力量之一。這家公司由歸國華人創立，名字是CanSina即加拿大和中國的縮寫，成立11年卻只有一款埃博拉疫苗上市。但僅4個月后，康希諾成為中國“新冠疫苗第一股”，發行價創A股第二高，并躋身全球最先“撞線”的疫苗公司之一。

圖/視覺中國

中國攻克新冠的另一支力量，來自“國家隊”國藥集團的中國生物，它同樣展示了疫苗研發的“中國速度”：1月5日武漢病毒所分離出新冠病毒毒株，1月19日國藥中國生物便開始疫苗研發，4月12日拿到臨床試驗批件，10月兩款疫苗已經納入緊急適用范圍，并能夠大規模生產了。原本10-15年的疫苗研發周期，在中國被縮短為數個月。

目前，中國有三款疫苗進入臨床三期：國藥中國生物的兩款疫苗、康希諾與陳薇團隊的一款疫苗，以及科興中維的一款疫苗。其中，6月25日，康希諾的疫苗獲得中央軍委衛生局頒發的軍隊特需藥品批件；7月22日，國藥中國生物和科興中維獲批緊急使用。

幾日前，國藥集團董事長劉敬楨透露，目前已有數十萬人緊急接種國藥集團旗下兩款新冠滅活疫苗，沒有一例嚴重不良反應，接種后離境人數達5.6萬人，目前無一感染。而兩針的價格不到1000元。

按劉敬楨的說法，國藥中國生物疫苗研發是“萬里長征還剩最后一公里”，取得三期臨床試驗數據便可經審批上市。

外派員工和留學生等特殊群體已經有部分人在申請注射新冠疫苗。一位大型科技公司的員工告訴AI財經社，她正要被公司派往歐洲，但考慮到當地疫情泛濫，打算打完疫苗再走。中石化員工也告訴AI財經社，他在跨國出差前，也要求先打疫苗再出境。

背后的藥企角逐

作為全球大流行疾病，新冠肺炎的累計確診病例已經超過了5000萬。在這個人類使命上，全球各大藥企都非常積極地在疫苗上展開角逐。

根據 WHO 數據顯示，截至10 月 15 日，全球新冠疫苗研發管線中共有約 320 種候選疫苗， 其中 42 種處于臨床試驗中，10 款進入臨床 III 期。目前進入臨床 III 期的疫苗使用的技術路徑主要為滅活疫苗、腺病毒載體疫苗和 mRNA 疫苗。

而我國有3 款滅活疫苗和 1 款新病毒載體疫苗進入臨床 III 期，在研發進度和疫苗數量上均有所領先。

目前，制備疫苗分為滅活疫苗、基因工程重組亞單位疫苗、腺病毒載體疫苗、核酸疫苗、監督流感病毒載體疫苗五大技術路線。疫苗專家陶黎納曾對法國《解放報》表示：“中國布局了5條疫苗技術路線，從傳統技術到先進技術再到最先進技術，在所有國家中成功概率最高。”

盡管五個路線均有布局，但中國的疫苗研發重點放在滅活疫苗和腺病毒載體疫苗上，而外國則多圍繞mRNA疫苗。中國已進入三期臨床試驗的疫苗中，陳薇團隊+康希諾采用腺病毒路線，國藥中國生物和科興中維采用滅活路線。

腺病毒載體疫苗的原理是將病毒的S蛋白基因嵌入腺病毒，然后將腺病毒注射進體內。腺病毒本身不致病，但能在體內合成S蛋白，相當于產生了抗原。而滅活病毒則是把病毒殺死，注射進體內作為抗原，是最久經考驗的疫苗制備手段。

圖/來自康希諾招股書，目前部分疫苗已進入三期臨床試驗

相比中國的保守路線，外國公司更傾向于采用mRNA或DNA疫苗，即將編碼S蛋白的基因直接訴諸人體，在人體內產生S蛋白作為抗原。此次輝瑞拿出三期數據的新冠疫苗，就采用這一思路。mRNA的好處在于，不需要花時間培育菌株，生產周期短，成本低。風險則在于全球還沒有任何一款成功研制的mRNA疫苗，技術備受考驗。

對于不同國家的研發偏好，疫苗專家陶黎納這樣解釋：“其他有疫苗研發能力的發達國家，最初沒有疫情，所以沒有感受到疫苗需求的緊迫性。這些國家走在最前面的疫苗技術路線，幾乎都是先進技術或最先進技術，這些技術研發的疫苗實際應用還很少，成功的保險系數不如中國。”

目前在這份“決賽”名單中，部分公司已經出局。9月8日，牛津大學與阿斯利康公司聯合研發的AZD1222疫苗暫停了三期臨床試驗，理由是有受試者出現嚴重癥狀。而特朗普此前已批準美國衛生部為其提供了12億美元資金。

與此同時，中國的公司則相繼出線。9月，阿聯酋開始向數千名國民提供一款中國疫苗，印尼也計劃啟動緊急接種計劃，涉及三種中國疫苗。部分南美國家如阿根廷、秘魯、摩洛哥、巴西也都與中國有疫苗臨床試驗合作。

圖/視覺中國

除了中國，俄羅斯也是這場“軍備競賽”的重要參與者。在普京宣布自己的女兒已經接種“衛星-V”腺病毒載體疫苗后，還批準了第二種和第三種疫苗生產。而在美國，特朗普則在6種候選疫苗上投入了100億美元，輝瑞是第一支接近重點線的玩家。

在新冠疫苗之外，這場研發比賽也成為一場國力競賽。特朗普一度試圖買下治療新冠藥物“瑞德西韋”三個月的產能，引發歐洲不滿。在mRNA疫苗出現曙光時，特朗普又邀請德國mRNA疫苗公司CureVac搬去美國，不惜掏出10億美元資金。

在藥企與藥企之間、國家與國家之間長達近一年的競賽比拼之后，終于有了重大進展。而與新冠肺炎這場戰爭，人類終于看到了勝利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