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女員工事件,亞朵酒店隱瞞了什么細節?
“阿里女員工”事件意外將亞朵酒店推上了風口浪尖。
幾日前,阿里巴巴一名女員工舉報稱,在濟南出差期間被直屬領導叫去陪酒,并且在酒店內遭到性侵犯。此事在阿里公司內外掀起了多輪討論。目前,警方結論還未公布,但事情還在發酵。而作為整個事件的關鍵一環,為何酒店會給住客之外的人士辦理房卡,酒店方是否存在管理漏洞,這些事情也被外界所質疑。
8月10日晚,亞朵集團發布聲明稱,事發亞朵旗下濟南西站國際會展中心亞朵輕居酒店,公司在事發后即成立工作小組。經核查,不存在違規制作房卡的情況。
然而,這起聲明并沒有解答外界的諸多疑問。8月11日下午,亞朵酒店再次發布聲明,稱經過內部反復調查確認,前臺工作人員是在女士確認后,按照同住手續給男士辦理房卡,并進行身份登記和公安信息上傳。
亞朵在此事的兩次聲明中都在強調沒有違規操作,試圖撇清關系。但網友卻質疑:“如果女生清醒且愿意的話,直接屋里開門不就行了?”AI財經社據此詢問亞朵酒店,截至發稿前尚未得到回應。目前警方還在進一步調查中。
酒店管理漏洞頻出,辦卡程序簡單
阿里女員工入住的濟南亞朵輕居酒店,其地理位置不算優越,在濟南西邊二環外,離市區較遠,但優點是靠近高鐵站濟南西站、濟南西部會展中心,能帶來不少商務客流。此外酒店周邊的配套設施比較完善,環境好,地處“印象濟南”文旅小鎮中。
自2019年開業以來,濟南亞朵輕居酒店在攜程上收獲了1600條評價,評分高達4.9分。大多數客人比較滿意,稱贊酒店“干凈整潔”、“有設計感”、“早餐很棒”
但阿里女員工選擇住這里并不完全是一個巧合。輕居是亞朵酒店旗下一個中端品牌,在濟南當地算是中檔酒店,價格在360-500元左右。
一位阿里員工對AI財經社透露,這個價格符合阿里的出差標準。阿里員工在一線城市住宿標準是每晚700元,二線城市500元,而濟南和杭州同屬于二線城市。
而且上述員工表示,他們出差時都是通過內部系統直接預訂酒店,由公司打款,并不用自己墊付,而亞朵酒店正是阿里的合作酒店之一。
其實,亞朵酒店和阿里也有千絲萬縷的聯系。2015年,亞朵就切入阿里云,成為中國首家“云端酒店”,同年亞朵創始人王海軍成為湖畔大學第一期學員。2016年底,亞朵獲1億美元融資,投資人中就有阿里前CEO陸兆禧的身影。
不過,事情的關鍵并不在于住了哪家酒店,而是這件事情背后暴露出的安全隱患。根據阿里女員工自述,男領導是“偷辦”房卡潛入自己房間。那么,什么情況下才能為訪客辦房卡呢?
AI財經社致電該酒店前臺,工作人員對事件本身三緘其口,稱已將所有資料交給警方,目前不方便對外透露,對以后是否增加安保措施等也避而不談。而在早期接受其他媒體采訪時,酒店工作人員稱辦理第二張房卡必須經住宿者同意,而且訪客得做登記。
一位擁有多家酒店的老板告訴AI財經社:“給訪客辦房卡,一般得面對面和客人確認,電話確認也行,客人醉酒的時候是不能放(其他)人進去的。”
亞朵酒店在聲明中稱,前臺工作人員是在女士確認后,按照同住手續給男士辦理房卡。但聲明中并未透露女士是否在醉酒狀態,也未透露女士確認的細節。
事實上,在酒店行業,與住宿客人確認一事并沒有完全執行下去。華住集團旗下全季酒店一家酒店業主告訴AI財經社,只要訪客準確說出住宿客人的房間號、姓名、手機號、身份證后四位,就能辦理房卡。當問及是否會和住宿人確認時,他含糊其辭,“信息都對上,我們就默認是房客了,別人一般也很難知道全部信息。”
而亞朵酒店此前也涉嫌違規辦理房卡。據中新網報道,有女生曾在今年6月9日入駐西安南門亞朵S酒店,半夜12點房門突然被一男子用房卡刷開,幸好門內的反鎖鏈擋住陌生人。事后門店解釋說,該男子是前一晚住客的朋友,由于不知道朋友退房才來找人。女生則質疑,沒有和自己核實信息就私自開房卡,最終該酒店以退還房費的方式選擇私了。
三次上市受挫,加盟收入占六成
拋開這起事件對亞朵的影響,亞朵這些年的發展也不算太順利。
亞朵創始人王海軍是酒店行業的老人,是季琦在如家時期的得力干將,后跟隨季琦創立漢庭,也就是如今的華住酒店集團,而王海軍也一路升任為華住副總裁。
但在王海軍心中,他一直想做一家脫離標準品之外的,偏向風格化的酒店產品。
2013年,亞朵酒店誕生,定位非常文藝,“以攝影和文學為特色”,希望做“中國領先的生活方式品牌”,并做了一些列IP聯名酒店。
的確,亞朵當時確實是中國酒店界的一股清流,靠互聯網營銷也一度火出圈,服務和體驗感也著實不錯。但連鎖酒店生存的底層邏輯是,要想規模化盈利必須處理好加盟商數量,和提高標準化復制能力。
研究泛酒店業態的晟山堂商業管理有限公司咨詢總監王勇告訴AI財經社,當時國內部分服務型酒店基本都處在經濟型檔次,就連華住旗下的全季酒店也剛推出,所以顯得亞朵當時定位很高,偏小眾奢華風,如果一直走這種小資路線也沒問題,但它又想做連鎖,這就考驗標準化和預期管理能力。
“比如它的IP酒店體驗很好,導致大量用戶對它的預期拔得很高,但市場層面上,亞朵還有很多非IP的普通產品,導致用戶認知和預期產生失調。”王勇說。
但更大的問題來自資本層面。在2019年和2020年,亞朵酒店曾兩次沖擊A股上市,但都中途放棄上市輔導。今年6月,亞朵酒店又轉戰美股并定在7月1日上市,沒想到再次跳票。亞朵回應外界還在推進上市流程,業內人士則對騰訊棱鏡透露,“亞朵在回復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問詢,它的財務報表應該被發現了問題。”
在王勇看來,“沒錢”帶來的最大影響就是沒法快速擴張,也就無法分攤成本,并進行有效的產品迭代。有知情人士透露,亞朵一間客房的運營成本不會低于160元,而全季大概是120元。
“這幾年亞朵的產品力在下降,迭代速度很慢,不僅是裝飾方面,也包括軟件、目前客群定位等,而競品在資本助力下都比較快。”王勇稱。
截至今年一季度末,亞朵在全國只有608家酒店。而對比其他中端酒店,東呈國際集團有超3000家,尚美生活突破5500家,錦江酒店去年年底已開業中端酒店超4400家,華住旗下全季酒店去年一年新增274家。
亞朵的真實盈利水平也被招股書撕開面紗。其2019年、2020年營收和總運營成本幾乎持平,凈利潤分別只有超6000萬元、超3700萬元,凈利率分別低到3.9%、2.4%,而華住2019年疫情前的凈利率為15%。
重重壓力下,亞朵也把壓力轉移到加盟商身上,造成加盟者的投資回報周期被拉長。“很多加盟商反映做亞朵不掙錢,后期亞朵為滿足資本要求上市,也是在透支經銷商。”從2020年財報看,加盟業務給亞朵貢獻了近六成收入,而直營酒店業務收入只占三成。
王勇補充說,加盟商難掙錢,一方面由于前期投入較高,房租也高,另一方面各個酒店集團在細分市場上的競品品牌對亞朵的壓力也非常明顯,而且亞朵在產品層上(比如裝修)表現力比較好,也導致酒店運營中單房成本較高,這整體是個綜合因素。
一位亞朵離職員工告訴AI財經社,“早期尤其是一線城市的加盟商還能賺錢,到后面收割的大部分賺不到錢,2018年加盟商就來總部鬧過,今年又來了一波。”他總結說,“雖然(亞朵)故事講得好,但下沉時不夠接地氣。”
事實上,與亞朵定位相似的中端酒店大多已被收購,比如桔子水晶酒店被華住收入麾下,維也納酒店被錦江收購,希爾頓歡朋酒店在中國的運營商鉑濤酒店被錦江收購。王勇預測,如果這次亞朵上市不成功,也難以避免被收購的命運。